2014年3月21日 星期五

激情過後,我們可以做什麼?

包含塔羅專欄在內,停止更新了好一段時間。
萬萬沒有想到開始寫文章會是關於這件事。

占領議院之事沸沸揚揚。
聞訊者莫不慷慨激昂。
當然,包含我在內。

 在這種景況下要看自己,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因為我們的焦點非常容易轉移到是非對錯上面。當這個轉移發生了,我們再也看不清自己為何而讚同或反對,再也看不清內在的憤怒、恐懼、慷慨激昂......各種各樣的情緒的根在何處。因為是非對錯似乎是那樣明顯,似乎是那樣地無庸置疑。

 但若我們不看自己,隨即便失了根。失了根的人只能成為群眾。成為群眾的結果就是,無意識地搜尋那些符合自己內在躁動的論點--我們絕對有能力百分之百的讓一切合理化,說著同樣的故事:因為這樣那樣,所以這樣那樣,因此我們要這樣那樣。這是一個非常粗糙的三段論法。然後我們就這樣失去了自己,我們就這樣輕易地被各種觀點牽動,我們就這樣搜尋著和自己契合的觀點,一拍即合地成為了那個群體的一部份。

 最糟的情況就是變成一種民粹。最糟的情況就是因為這樣變得非常容易能夠預測,非常容易受到掌控,也非常容易受到利用。

 包裝在理性的外衣裡,我們就更加地看不清楚。而對於所有的議題,對於所有的使人心躁動的一切,我們能夠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,用自己的眼睛去看,用自己的耳朵去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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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我看到了什麼?

 我看到當群眾占領了立院,同時看到三十秒通過服貿的鬧劇時,我同時感受到憤怒和慷慨激昂。翻成語言大概是這樣:這群智障在做什麼?幹得好,給他們點顏色瞧瞧!老實說,服貿的內容我根本就不了解,也沒有細讀過。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服貿的內容,而是對於政府與國家凌駕個人的憤怒與恐懼。

 對,我是一個不相信政府的人,我是一個不信任龐大結構與組織的人。不管這個組織做出什麼決策,是好是壞,只要它是個我無法窺其全貌的狀態,只要它如同卡夫卡的城堡一般,就會讓我感受到一股沒來由的憤怒。所以我支持占領立院的那群人,因為他們就像是打了那個我最痛恨的景況一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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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而我相信,所有贊成與反對的人,都有自己的憤怒與恐懼(這其實幾乎是同一件事)。也許有人對中共趕到恐懼;也許有人對經濟可能的變化感到恐懼;有人對於獨裁與受到掌控感到恐懼;也許有人對有人進立院造反感到恐懼......每個人的讚同與反對都像這樣,有著自己的弱點,自己的脈絡。

 我不反對恐懼,也不反對憤怒。它在就是在,它發生就是發生,而我們因著這些躁動行動也無可厚非。

 重點,還是在有沒有在這個過程中看清自己:我到底在恐懼什麼?我到底在憤怒什麼?而且,必須盡可能地誠實。不然,我們就會在這個過程中,變成自己最痛恨的那個。

 以我的情況......我不信任權力結構,但如果我沒有看清自己憤怒的根,那就會在「民主」和「程序正義」上面打轉,並且找出所有的道理來支持讓我感到一陣爽的佔領議院鬥士。然後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中,其實我的行為和政客相去不遠--難道不是嗎?「一切合法,謝謝指教」,或是找了一堆理由為自己讚同的決策背書!

 我們都會在不知不覺間成為自己最恐懼與痛恨的那個。而當我們一頭熱的時候,完全無法看清這件事情。這就和那古老的傳說一般......為了對抗鬼,最後自己也化成惡鬼。

 真正的理性是看清自己。承認自己的弱點在何處,只有透過這個看,我們才能更深入地瞭解自己。也只有在瞭解自己之後,我們才有能力去瞭解別人。

 否則,所謂的對話實質上永遠不會發生。那是名為對話的對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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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所以,激情過後,我們可以做些什麼?

 還沒激情完的,就繼續吧。如果內在有些什麼,沒有一些出口可以展現,沒有一些場景可以支持自己,我們也沒那個舞台可以看清自己。

 但爽完之後,終究還是要回到反觀自身的路上。沒為什麼,因為永遠沒有一個別人可以對我們負責,永遠沒有一個完美的方式可以滿足跟撫平所有人內在的傷痕。我們永遠只能對自己負責任。

 我們永遠只能透徹地看清楚自己。也只有到這個時候,才會有真正的理性與對話。也唯有這樣,我們才可能成為一個靠自己的眼睛看的,獨立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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